曾经去算命的经历
题文:这篇《曾经算命的经历》成文于2013年,是我第一次找命理师算命求助的记录与回望。在那次算命后,我开始进入蜕变期,走过那个阶段后,一些新的视野沉淀出来,才幡然晓悟算那次算命进入我人生轨迹中的真意,它成为了完成蜕变期的“炼金材料”之一。
我将这篇八九年前的记录重新发布在公众号里,也是提醒自己:为什么占星学这门学问会在蜕变期后进入到自己的人生中,自己走在占星学这条路上究竟要干什么?那位命理师其实给了我一些预先的点拨与警醒。
先提前交代一下,那时我去算命灵验了吗?若干年后的今天我可以客观地说,关于相手相面的论断并不是主角,真正的点拨在另一处上演,那是意犹未尽的奇妙。
大致在2008年4月份,我心里已经生出偌大的困惑,小到情感、工作,大到三观……大风起于青萍之末,生活的风暴来临前,总是会有各种同步共时的迹象,就像风雷在空中摩擦,积聚的电流纷纷窜动。
人进入蜕变期时,会感到自己卡在困惑的瓶颈中,凋萎人格上的决断力也会随之坍缩。那时我们很可能会去求助占卜。我也不例外。于是朋友D带我去见一位命理师(简称“刘哥”)。当我第一次见到这位江湖朋友,觉得很失望,与自己想象的“大师”差距很大。他一口京片子,貌不惊人,说实在的,更像一个北京混混。他让我们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才和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刘哥知道我们见他的用意,并没有问我的生辰,只是一边吃一边和我们天南海北地聊天。他看似是在八卦闲篇地侃大山,但和我们所谈涉猎哲学、历史、社会、政治、传统文化……一个个思辨和故事信手拈来,思维缕缕清晰。我们饭桌上的言谈有一个多小时,所涉极多,言谈之间,我明白了庙堂之上自有高人,而江湖之上也有隐者,他是一个都市里的隐者。
其中他讲的四个故事和典故至今犹记在心,事后经历种种,我才晓悟其中暗含因缘点拨。
留在我心里的第一则寓言是:
一个男人结婚时,向上帝发誓忠于自己的妻子,可婚后不久他就出轨了,事后他惴惴不安,时间一长他发现也没什么报应,也就淡忘了。直到有一天,他坐船航行遇到了暴风雨,才意识到这是上帝的惩罚,于是赶紧跪下祈祷:“上帝啊,请求看在船上其他无辜的人份上饶恕我吧。不要让周围的人被我牵连!”
周围的人也都跪了下来:“是啊,上帝,都是他的错,凭什么让我们也跟着受惩罚。”这时空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以为这些年我闲着呢。凑齐这一船人我容易么我?”
当时听到他讲完,我只是觉得真是黑色幽默,并没有太在意。
就在这次“算命”的一个多月后,人生的风暴降临。5月底,我在一份情感关系中受挫,拉开了蜕变期的序幕。三个月后,我最终从失败的创业公司中退出。这些经历促使我深深的省思,也想起刘哥所讲的这则黑色幽默,明白了点拨所在:
处于人际间,无论情感关系、合作关系还是工作关系……出现了问题,没有纯然的受害者,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人在茫茫人海中相识,建立一份并不成熟的关系,走到终结;一个创业团队缔结建立,以很不成熟的商业运作和公司管理从事高科技孵化,直至走向解体——这不都是“凑齐一船人”吗?在这些挫败中,我把自己视为受害者,把很多自以为的不淑都归咎到别人,即便意识到自己存在问题和责任,也没有勇气和决心去彻底检视:自己到底怎么了?
在蜕变期里的漫长反思让我意识到:对方应该承担的责任,对方承担,我不背负;但自己的责任我全部兜底。如果我不去承担人生挫败的责任,不反观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迟早还会被归到“另一只船”上。
从2008年5月开始,我被命运一脚踹到蜕变的湍流里,在最初的大半年里,心理如雪崩般下滑,一溃千里,几近危厄,正应了我与刘哥交谈时不经意留在我心底里的第二则寓言:
一个将军从没有打过败仗,可有一天他却被对手重挫,兵败如山倒,一败再败,他带着自己的残兵败将一路撤退,而敌军就在后面紧紧追击。当他退到一条大河边上时,决定让军队渡过河,依靠河流的险要进行抵抗。但他的传令兵对他说:“将军,我和你打了一辈子的仗,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也没有吹过这么多次的撤退号。我们不能再撤退了,我们应该进行一次反击。”
将军想了许久,对他的传令兵说:“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再后退了,应该就地打一次反击,哪怕是战死于此地,也在所不惜。”将军没有让自己的败军退到河对岸,就地下令,把形同散沙、毫无斗志的队伍重新组织起来,进行了一次绝地反击,将敌军成功赶了回去。
2009年1月初,参加完公司热热闹闹的年会,我坐在公司的班车上,蜕变期已经延续了大半年,那时我的状态已经很糟,状态一再下挫,整个人脱不出抑郁、焦虑和混乱,精神状态就像溃退的军队一样。我看着车窗外路边掠过的一座座路灯,这则寓言从内心深处浮现,脑海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它,咀嚼着它,它让我的心里又生出一点点信心和力量。
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坚信自己走的路,确保自己的身心,你一定会走出去的,拼也要拼出去,你是独一无二的。只要还能喘气思考,一个人无论再怎么糟糕,一定会有万里无云的一天。”
我们潜意识的智慧是令人惊叹的。这则寓言从心底释放后的几天,从1月13日开始,退无可退的惊人转折出现,真是万里无云万里天——大绝即为大生,冥王星的勇气哦勇气。当这则“背水一战的故事”反复在我脑海里出现之时,其中暗含的共时昭示就是:蜕变的质变点即将到来。
刘哥在那次饭桌上曾经和我聊起过历史人物,他对我聊到:“你知道毛泽东在井冈山写出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想过吗?他那时已经非常艰难,外部有国民党的步步紧逼,红军损失惨重,士气低迷悲观,内部有党内的严酷斗争和左倾路线,革命随时面临失败,他本人也有可能遭到内部的政治清洗。一个人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依然看到大势的星星之火,写出这样有预见性的文章,他有着何等的胸怀和气魄。”
伴随着蜕变期而来的是漫长的“寒冬黑夜”,是走不出去的坐困和绝望,是“死亡阴影”的紧追,然而异常痛苦的意识世界里仍然有着非常微渺然的亮光在前方引导着我。即使精神全然陷落,灵魂的深处依然存在更深远的生命力量,尽管这种更高的生命力量在绝望的黑暗中犹如星火,微渺而不易觉察,影影绰绰,但是当我用尽全身心的力量穿越过不可知的“死亡与黑暗”后,它如星星之火瞬间绽放出最绚丽的光芒。
当蜕变期走到2009年1月15日,那一刻就如故事们所隐喻的,纵然坐困,然而到达转折点,置于死地而后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与刘哥的交谈中,留在我心里的第四个典故是耳熟能详的,他问我:“许宁,庄周梦蝶,究竟蝶是真?还是庄周是真?”
这是一个大哉问!
乍一听上去,这样的问题是属于哲学家去想的问题,寻常人会觉得虚无可笑,人闲的蛋疼才会去想。然而庄周梦蝶有着多层蕴意,直指实相的存在(Being)。对于庄周梦蝶,那时的我只懂用思辨去琢磨这个问题,必然触及思维的天花板,所以无解。
随着蜕变期的延伸,旧有人格的凋萎死亡,我忽然发现自己汲汲追求的事物有如黄粱一梦,曾经的人生如沉睡梦中,大梦初醒之时空荡无依,感知里的世界一片虚幻,自我全然虚无。庄周真?蝶是真?经历了蜕变期,继而沉淀到2012年,我可以说:庄周真,蝶亦真!
那天和刘哥边吃边聊,我内心烦躁不已,当时并没有在意他和我讲的这些故事。最后我实在按捺不住,吐露自己的算命请求,请他帮我看看地球人“最困惑”的问题:自己的感情和事业。当时刘哥看了看我的面相,又看了看我的手相,对我说:“前年谈过一场恋爱,刻骨铭心,为什么没有成?”
我被震住了,如实回答没有成的原因,他笑了笑:“很多中国孩子的恋爱都这样,父母牵扯太多。”
之后他简单说了说我未来的婚姻,和工作云云。我无法说他的预测是否全然准确,至少其中有一条可以说是应验的。
然而最终让我惊叹的并不是什么预测,真正的点化与智慧不在于这些相面断语,其实早已埋于我与他交谈的那些充满隐喻的寓言故事里。
日后我回想,他与我在饭桌上的闲谈近似于佛教的当机说法,那些无意间落入我心底的隐喻与大问都是在我们的交谈互动中,他无为而生的随机灵感,是信手拈来的因缘种子。这样的点拨与种子只能出现在彼时我们交谈的时空节点,是不可复制的。刘哥并不是占星师,也不知道我的生辰,日后我经由占星学才发现这些落入我心底的隐喻与大问大都印契在了我的出生星盘的原型里。
以我现在的阅历再回首,也看到了那时的我处在无法决断的“我”,倘若继续流于那些事件表面的占卜预测,迷失其间,忽略即将到来蜕变的真意,又怎能共鸣并唤醒这四则故事的点拨与智慧?那才真是错过了与这位江湖朋友的因缘际会。
在那次“算命”的三年后,我开始占星的自学,曾问过其他学习占星学的朋友一个问题:“当来访者试图依赖占星师来替自己确立人生的答案和判断,你们不觉得这是来访者在拱手让出自己本应承担并做出抉择的命运试炼吗?他们是不是也丧失了一次担当自己人生的机遇?”
所以反过来我觉得面对问询者,占星师倘若不能清晰省察自己“救赎”和“大师”的动机,就会失去真正的中正与启发。
2008年的我根本不会想到两年后的我会走上占星学的道路,然而刘哥留下了点拨的伏笔。他精通易经、紫微斗数与相面学,对自己掌握的技艺有着很清醒的认识,席间他问我:“许宁,为什么很多算命的人是瞎子?”
当时我听到这个看似突兀的问题时,怎曾料想日后的自己会走向占星学的道路。我记不得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然而这个看似突兀的提问迄今萦绕心间,它并不是流于提问的表面,不在于算命的人是否是瞎子,而在于看似睁着眼睛,预测命中了什么,以为驾驭了命运,规避了什么,仿佛知道了什么,其实心是瞎的,依然无明,意识不到自己的潜意识里是恐惧于自己的人生与世界,才试图拼命抓住所谓的“准”,其实既无知于生而为人的可贵,也并不真地知道什么是生命,是为瞎。
晚饭结束,我、朋友D和刘哥分手时,他又问我:“你知道找我来算命的人,背后是什么吗?”我默然,回答他:“贪!”他笑了笑。现在的我会补充还有“殇”和“不宁”。
我问刘哥,世间是否真有占算得准的命运,他莞尔一笑,指了指地,又指了指天,打趣地说:“我要是算得出人的命运,那还在这地上混啊,早去上面混了!”
数月后,当进入蜕变期、一溃千里的我第二次见到他,我坦言:“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功名心太重了。”他对我说:“能承认自己的功名心就已经是迈出一步了。”
我不知道刘哥和我讲的那些故事是有心还是无心,有心还是无心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成为了留在我心间的种子,在我的蜕变期里成为了极大的点化,我迄今感激他。
我也感谢曾经的自己,那个在蜕变期里纵然挣扎、虚弱、绝望,也依然不息向前行的自己,让隐喻的种子一一苏活,破土而出。
而真正要感恩的是恩典,我经由朋友D,与这位刘哥产生人生交集,不仅是这位与我只有两面之缘的刘哥,还有朋友D,以及进入到我的人生轨迹的朋友们,他们成为了我在蜕变期里的臂助。而我与朋友D相识于高中开学第一天,未曾想我与他的此生际遇竟然也是“炼金”的一环。
记录于2013年3月1日,增字于2016年5月7日
我,是向前探索的占星师
我,是不入门的萨满
我,是守夜的锻剑者
我,是不自由的灵魂
我,是嘬牙花的写作者
公众号:功夫熊猫就是二
占星学源于生活,但高于它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功夫熊猫就是二):曾经去算命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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